踏出陽關的風沙,走在往昔的絲綢古道,他久久凝視著黃昏中矗立的古塔,在旅程的伊始,漂泊的旅人來到了洞窟的門前。
“夕陽西下,朔風凜冽,這個破落的塔群顯得更加的悲涼。”移步塔前,王圓篆的名字映入余先生的眼簾。他,是民族的罪人!
回望百年前的敦煌,穿著古布棉衣,目光呆滯的愚拙道士驚擾了門環上的浮塵。帶著尋寶的眼神,他不禁大失所望——沒有成箱的金銀,沒有成仙的密鑰,有的只是暗淡的壁畫與拙樸的雕像。于是,破壞開始了!慘白的石灰嘶吼著千年的哀怨,扭曲的雕塑嘲笑著罪人的無知。然后,掠奪開始了!一箱箱的經卷載上馬車,揚起風沙;斯坦因貪婪的目光黏上了千年的瑰寶。
讀到此處,我本應波濤洶涌的內心此時卻異常平靜,甚至多了幾分嘲諷——本是民族瑰寶的文物寶庫竟落入一窮矬道士之手。本將綻放異彩的絢麗文化竟埋沒埋沒黃沙。當一件件價值連城的文物慘遭蹂躪,一箱箱傳世的珍寶流落他鄉,這些就如同尖刀一般,一遍又一遍的凌遲著古老民族那渾厚又脆弱的靈魂。
哀其不幸,怒其不爭,當中華民族的文化血液無情流失時,泱泱中華,竟無一人能力挽狂瀾。在那個文化的黑夜,清政府仍在茍且偷安的時候,西方探索者卻不遠萬里來參拜敦煌文明的濫觴。正是如此,余先生才會吶喊“我好恨!”當愚昧的國民為了區區私利而出賣民族靈魂之時,魯迅先生的話振聾發聵:“好的身體固然重要,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救中國人,要真正喚醒中國人就必須從精神入手。”在那個黑暗的時代,愚民亦是夾縫求生,在一次又一次的壓迫之中茍延殘喘。“倉稟實而知禮節,民不足而可治者,自古至今,未之嘗聞。”當國家積貧積弱,國民愚昧麻木,回望過去,縱使有千般的怨恨,也只能化作漠北的一捧黃沙,迎風散去……
幸而,中華民族雖蒙受了《道士塔》中那般的羞慚,卻亦有著莫高窟的輝煌。
“莫高窟可以傲視異邦古跡的地方,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層層累累。看莫高窟,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標本,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。”在激揚的文字中我能感受到那燥熱的脈搏。隋的曇花一現,唐的太平盛景,宋的細膩婉轉,再到元的熱血澎湃,明的悲壯挽歌。千年的生命,迸發在沉寂洞窟的胸膛,綿延在作者的筆下,繚繞在我的心間。千年文明,何其美哉,發軔于黃河的彼岸,通向渺遠的未來,環繞她的是飄逸的彩帶與慕艷的目光,千年文明,何其雄哉,橫有千古,縱有八荒,中華文化,悠遠彌長。承載著千年的記憶,帶領著世界的東方。千年文化,何其馨哉,沐雨千年歷久彌新,播種下馥郁的蕙蘘,采摘河畔的香草,釀成文化的芳芳。
沐浴千年的凄風苦雨,見證了道士塔的屈辱,感嘆莫高窟的輝煌,迎著滿面的輕塵,捧著氤氳的茶香,我與他再次迎接文化的風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