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,“清”“靜”“悲涼”到底應該怎樣理解呢?文章的情感主旨到底是什么呢?
“清”字當為“純凈透明,沒有混雜的東西”之意。“來得清”,即是指這秋來得純正,來得徹底。你看,且不說“陶然亭的蘆花,釣魚臺的柳影”“玉泉的夜月”,也不說“西山的蟲唱”“潭柘寺的鐘聲”,就說故都的任何一所院落,任何一處“破壁腰中”,不全都是“秋的味,秋的色,秋的意境與姿態”嗎?正因此,這故都之秋,才會被稱為具有“十分的秋意”而令人“想飽嘗一嘗”。
“靜”字當為“沒有聲音”之意。“來得靜”即是指這秋來得悄無聲息,既不像春天的到來有“春雷”作“鳴”(明)證,也不像夏天的到來有“瓢潑的大雨”相伴隨,更沒有冬天到來時吼叫的北風、整夜的風雪。秋的到來是無聲的,你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“從槐樹葉底”“漏下來的日光”不再刺眼了,也不知道哪天早晨那種“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”會鋪得滿地……總之,這故都的秋,就在你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你的身邊,使你聽得見,摸得著,嗅得到。
“悲涼”的確是人的一種感覺。“來得悲涼”是說這秋的到來能夠使人產生悲涼之感。請注意,只是“能夠”使人產生悲涼之感,而不是人們一定都會產生悲涼之感。因為草木本無情,喜怒哀樂,皆源于人之多情。
因此,郁達夫在這篇文章中所表現的并不是“悲涼”之感,而是一種對故都之秋的眷戀,一種對閑適生活的向往。
開篇第一句“秋天,無論在什么地方的秋天,總是好的”便奠定了全文的感情基調,而對五幅秋景圖的描繪,無不充斥著對故都之秋的眷戀和對閑適生活的向往之情。你看,即使住著“一椽破屋”,卻有心情在早晨起來“泡一碗濃茶,向院子一坐”,去看那“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”,去聽那“青天下訓鴿的飛聲”,去細數那“從槐樹葉底”“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”。這不是一種閑適嗎?如果說作者描繪的“清晨靜觀”“落蕊輕掃”“秋蟬殘鳴”“都市閑人”四幅圖還能勉強和“悲涼”搭上界,那么第五幅圖畫“勝日秋果”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“悲涼”的影子了。在這里我們只能看到一種秋日的美好,生活的美好。且看作者對棗樹的描述:“屋角,墻頭,茅房邊上,灶房門口,它都會一株株的長大起來……等棗樹葉落,棗子紅完,西北風就要起來了。”生活在這樣的庭院中,面對著觸手可及的秋果,享受著秋日的清爽,怎能不贊美這秋天的美好,怎能不說這是一種令人向往的閑適生活呢?所以,作者在文末真摯地贊嘆道:“秋天,這北國的秋天,若留得住的話,我愿意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,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。”由此看來,作者要留住的是這北國的秋天,更是與這北國的秋天緊密相連的閑適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