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假如沒有你,太陽,一切生命都將匍匐在陰暗里,即使有翅膀,也只能像蝙蝠,在永恒的黑夜里飛翔······”這氣勢磅礴、回味悠長的語句出自艾青的《給太陽》,這語段如甘醇的美酒,仔細品嘗方能感悟其中的奧妙:“太陽”,只是天上日復一日出現的太陽嗎?“陰暗”“黑夜”只是指光照不到嗎?“蝙蝠”僅僅指那黑夜的精靈嗎?
當然不是!“太陽”指一切美好的人們及美好的事物,他們的美就如太陽的光一樣,純潔、亮堂、透徹、偉大,似金光燦燦的洪流,以不可阻擋的意念沖擊“陰暗”的舊社會、“陰暗”的人,將人世間從“黑夜”轉向“黎明”······
艾青的筆調,比魯迅少了幾分諷刺、幽默,多了幾分詩意,在詩意的渲染下,更讓人感到其中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涌動,在奔騰,如桀驁不馴的烈馬掙脫鎖鏈,沖向那自由的樂土。
他的詩,許多以太陽為題材,如《陽光在遠處》《向太陽》《太陽的話》《給太陽》······為什么呢?依我之見,是因為太陽是光明的代表,光芒萬丈,照射一切黑暗,毫不避諱,大公無私,詩人艾青渴望有越來越多像太陽的人,讓黑暗的時期變得光明,讓動蕩的時代變得安穩。
除此之外,還有許多題材,但是整個就像一部巨型散文詩一樣,形散而神不散,真誠的贊揚、無情地批判、冷酷的剝露、惆悵的慨嘆、都在其中,盡指向真、善、美、希望、吶喊、光明、新生。他是哀歌的詩人,也是贊歌的詩人,土地與天空、苦難與希望、光明與陰影、寒冷與燃燒,世間百態都能于他的詩中見到。
他對祖國現實的憂思、悲憫和呼號,使他的詩變得更為深沉和博大,就像《艾青·詩論》中所說:“個人的痛苦與歡樂,必須融合在時代的痛苦與歡樂里;時代的痛苦與歡樂也必須糅合在個人的痛苦與歡樂中。”
他的文字從容凝練,警策之句也不少,例如“世界上要是沒有光/等于人沒有眼睛” (《光的贊歌》)“讓我們勝利接著勝利,讓我們在勝利中前進。”(《新的年代冒著風雪來了》)。
他以油畫般濃重的色彩、富有象征意義的“太陽”“火把”“土地”等詞,將“夾雜著纖細的血絲”的呼號、生命情感乃至精神血脈灌注于他的詩歌,使他的詩歌具有了史詩一般的特殊氣質,如詩人牛漢所稱贊:“具有整體的渾厚的流動感,是一條河的生命的起伏和節奏”。
“這永遠洶涌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/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/和那來自林中的無比溫柔的的黎明······”“腐朽的堤岸······遼闊的平野······枯褐的樹林······可怕的洪響······閃爍著陽光的遠方······”艾青把苦難、希望、所見所聞都融于詩歌創作。他的詩就像他對人生的態度一樣,始終充沛著誠摯的激情。他不但厭惡沒有真情實感的虛浮的浪漫主義,也厭惡對人生采取冷漠和旁觀的自然主義,讀幾首他的詩,自然就能看出這一點,所以,他的詩的真,是不用懷疑的。他的詩始終帶著奮斗的意味,鞭策著人們;他的詩代表了一個時代,讓人感受時代的脈搏;他的詩代表了一個民族的即使“嘶啞”也不懈怠的聲音!